2008年7月3日 星期四

無米樂紀錄片觀後感

這是我念大二時"應用中文"老師讓我們看了《無米樂》紀錄片後,所寫下的影片觀後心得。即使在當時,這部紀錄片也已經是多年前拍攝的了,所以寫的時候有把心態稍微調回當時的時間點,來撰寫這篇報告。全文如下:



無米樂.樂無比


手把青秧插滿田,
低頭便見水中天。
六根清淨方為道,
退步原來是向前。
五代後梁契此和尚(俗稱布袋和尚)
當聽到影片中的崑濱伯把種田比喻成禪修時,我第一時間便想到這首詩。
過去在小學時代,不管是歷史還是地理,老師都要告訴我們,我們的國家是以農立國,所以我們不能忘本,要感謝農夫。所以還有一首詩是小學生都一定會的,

鋤何日當午,
汗滴禾下土。
誰之盤中飧,
粒粒皆辛苦。
然而人之常情嘛,總是報喜不報憂,告訴你農夫很辛苦,要你珍惜,可是卻沒有告訴你,這首中唐詩人李紳的《憫農》詩,其實還有另外一首,這才真正道出農人們的哀愁。
春種一粒粟,
秋收萬棵子。
四海無閒田,
農夫猶餓死。
其實第二首《憫農》詩的歷史意義是大於文學意義的。讀歷史就知道,整個唐代在很多方面都存在著”胡化”現象,而這實際上是中外文化交流所形成的發展,當然,我沒辦法知道當時候”胡化”是否對農業有什麼樣的影響,只是好巧不巧,我們現在也有一個類似的”胡化現象”叫做——WTO。當時候是個封建的時代,肯跟外國人交流是個好現象,所以也一定有進出口問題,而現在國際上各個國家的交流本來就很頻繁,而這突如其來的WTO組織,對進出口問題的反應更是強烈。
莊益增導演說他所拍出來的格局,其實不只是表面上看到的老一輩人的智慧,顏蘭權導演也提到,原本有請一些專家學者來談過跟農業有關的歷史,但是發現這些老農夫們所講出來的歷史更具有說服力,更有價值。所以以下我想要從三方面來陳述我從這部《無米樂》所看到的東西跟感想。
台灣農業歷史概述:
台灣農業的發展其實應該要溯及日據時代,也就是一八九八年來台的——兒玉源太郎,以及當時任民政局長的——後藤新平。當時,後藤提倡一種所謂的生物學原則1,並且設立社會科學調查機關「臨時台灣舊慣調查會」,以「農業台灣,工業日本」的說法,進口水果,尤其甘蔗,改良水稻,對台灣似乎是有好處的,但是實際上由於台灣當時只是日本的殖民地(在這之前日本原是要用一億元把台灣賣給法國的),因此對台灣人來說仍然受到相當大的剝削,當時候就有諺語,「第一憨替人選舉做運動,第二憨種甘蔗給會社磅」、「三個保正八十斤」,表示當時候日本政府對台灣人的不公,有一首詩正好可以形容當時候蔗農的處境。

官吏日扣門,
敲扑驅種蔗。
糖稅歸國家,
糖利歸會社。
後來二次大戰爆發,農業發展停滯,直到二戰結束,國民政府來台,可惜來台之初對台灣農民仍然是剝削,因為當時蔣介石政權主張要反攻大陸,因此農民們必須繳交糧食供給國軍,就像崑濱伯也有提到的,如果你要四公斤的肥料,就要用四公斤的稻米去換,又用了許多的名義徵收稅賦,因此當時候的農民生活相當的困難。既使在1949年實施「三七五減租」,1951年「公地放領」,1952年「耕者有其田」,才使得大部分的農民能夠擁有自己的耕地。可是若是熟悉當時政治狀況的人就知道,這一切對原來的地主來說肯定是無利可圖,對農民來說也只是表面上的暫時得利,實際受益者仍然是當時的國民政府,因為有了自己農地的農民每年要向政府繳交兩次的稅金,在加上不公的換穀制度,就算對當時的省長陳誠2有所感謝,卻也不得不佩服當時候蔣陳政權所打的如意算盤。
50、60年代農業的成長率年年上升,可謂是農業的黃金時代,這當中美援也有絕大的關係,只是60年代中期之後,開始下滑,反而工業卻開始蓬勃發展,因素相當多,人口急速成長,通貨膨脹,生產力提昇使得糧食壓力減輕,年輕人往都市移動,這一點現在其實是最明顯的,影片當中有一段很像廟會祈福的儀式,當中我們可以看到,那些抬轎子的居然都是這幾個六七十歲的老伯伯們,除了廟宇專屬的乩童之類的人,其餘都看不到年輕的面孔。往工業發展是趨勢,當然並非錯誤,只是既然當時候是由農業帶動工業,當工業發展的同時,是否也要再想想以農立國的精神是什麼?顏蘭權導演在接受公視訪問的時候就提到,日本人也有看這部片,可是他們說日本的農業政策不像台灣這樣,他們對農民的照顧好太多了,雖然他們土地比台灣貧瘠,但他們很清楚農業對一個國家的重要性,同樣是可以進口,但萬一有一天不能仰賴進口了,農業技術就是他們存活下去的關鍵。當國內的父母親還在告訴自己的孩子,要考醫學院才是最有出息的時候,日本人早就知道他們自己最需要的是什麼。我不媚日,不崇日,我只是認為別人做的到的,我也可以。
其實政府積極加入WTO並不是錯誤的選擇,加入會對某些產業有所衝擊3,自然也會有受益的,錯就錯在”政治化”太嚴重,只是一昧的宣傳他們自己想要的東西,把加入WTO看的像是加入聯合國一般,好像台灣的國際地位提升到多麼崇高的境界!卻忘了在底下這些苦哈哈的農民們,他們沒有得到應有的認識,因為沒人來教他們,政府的態度不夠積極,行動力太慢,非得要讓人民受苦了才知道要改進了(其實很多方面照樣還是不知改進),聲稱經過了十二年的努力才終於能夠加入WTO,然而有沒有問問自己,這十二年來對農民們又努力過什麼了?也難怪影片裡的伯伯們抱怨:「講了又怎樣,講了也沒有用,還是沒有在聽…」其實我認為是聽了卻當沒聽到比較有可能。
寫的是農業的歷史,倒像是農人的血淚史。當我聽到崑濱伯說出“末代稻農”這個名詞時,他是抬頭笑著說的,我卻是低頭默默的聽著。
從宗教信仰角度看現代人:
「敬奉 玉皇大帝 大天尊 三官大帝賜福眾弟子平安幸福,事業順利,五穀豐收,風調雨順,和境平安……」影片中每當崑濱伯拿著香開始拜拜時,這是他口中必念的。從小到大,這種拿著香拜拜的次數已經多的數不清了,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拜拜的時候該說些什麼,可是每次大人們總是口中唸唸有詞,不管聽幾次還是聽不明白,但是大概知道都是一些祈求的內容,例如保佑孩子書念得好,考試考高分,事業要一帆風順…等等,無一不是向老天爺求這求那的,可是我發現崑濱伯好像不是這樣,他沒有求,而是感謝,並且內容也都跟個人沒有太大關係,為甚麼會有這樣的差異?我一開始的想法是這樣,這是個功利主義的社會,現代人很多都是好吃懶作,無時無刻不希望有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可以收,所以什麼事都要求老天爺,不然好像自己都比較倒楣,認為別人都比自己幸運。仔細想想卻又驚覺,這並非只是智慧上的差異,更是心胸上的狹隘所造成的。當崑濱伯提到,他五十歲的時候得眼疾,最後右眼還是瞎了,他以直在反省自己,一輩子沒作過虧心事,為甚麼會得眼疾,最後他說,可能是因為當初賣花生的時候,沒有曬的很乾就賣給那些生意人,還人家生意沒做好,所以老天爺才讓他右眼看不見,這樣令人驚訝,而又單純的見解,肯定不是現代人的智慧跟心胸可以說得出口的。你不能說他們迷信,正因為他們對神明有這樣的信仰,才造就他們這樣單純又執著的信念,就是熱愛這個土地,生活在現代都市叢林裡的人們,有誰比他們更愛這個土地,更熟悉這個土地,他們不求名利,只希望活的快樂,無憂無慮,這就是他們很簡單的想法。也難怪他們可以把種田當作是一種禪修,而這正好是佛家所說的”出世”。也唯有透過生活上的修行,才知道人生的真義。
而現代社會我看到有一種人,他們不信神,只相信科學,可是當他們遇到困難,不順遂,卻又開始埋怨天埋怨地,向人抱怨老天爺對他有多不公,這不是笑話,是他們的心胸無法接受某些事物,而造成的自我矛盾。又有一種人,他很相信神,於是就一天到晚找廟宇,到處去拜拜,到處去求神問卜,可是這個不是相信神明,而是把算命仙當作神了,因為不管他求到什麼籤,他總要去求算命的幫他解籤,解得好了,他就高興的多少錢都能給,解得不好了,咒罵個幾句,再去找另一個算命的解,或要求改運,唉,豈知,命裡有時終須有,命裡無時莫強求,”命”要真能改,也不是這種改法,佛家說:「雖然人不能決定自己命運的長度,但是你可以決定他的寬度。」在一次崑濱伯夫婦兩拌嘴之中,就說,人一輩子生命多長,要出生來做什麼,都已經註定好的了,領了牌子,牌子上都已經寫好了,這一點我很贊同,以佛家的理論來看,指的就是生命的長度,而寬度呢?並沒有被限定呀!所以你要做到什麼樣的程度,完全都在你自己。宗教其實只是人們心靈上的一種寄託,或說是一種精神糧食,不是一種工具,你不能用祂來求取什麼,更不該用祂來獲取什麼,不管是個人或眾人,不管是事業上或學業上的(甚至是政治上的),不喜歡燒香拜佛,那還有基督教,天主教,各式各樣的宗教,都可以是你獲得慰藉的地方,可是不管是什麼宗教,若沒有從智慧上得到啟發,不能開闊心胸,那徒有信仰也是枉然,需知,要求的是一種”道”,而不是”偶像”。
生活的智慧:
「嘸識字又兼沒衛生!」這句用來罵人的台灣俚語,從小就聽長輩們經常在用,過去這句話經常被用來形容那些不識字的鄉下人,可是當我看到這些鄉下人的智慧時,才讓我又想起當初蘇東坡跟佛印和尚的對話,當看到蘇東坡的妹妹告訴他:「你見別人是什麼,你自己就是什麼。」我才恍然大悟,真正的智慧不是誰說了算,是要發自內心的,是要懂得包容的。縱使從歷史上去看農業,是那麼樣的被不公平的對待著,可是看到崑濱伯他們,他們何時不快樂過?整部影片大概只有收割後,被生意人剝削那一段,那任誰都不可能高興吧!但他們依舊用他們的方式,因為他們知足,他們勤儉,他們樂知天命,現在的社會哪裡還可以找得到擁有這樣美德的人存在?少之又少了…縱使他們老夫老妻了還在鬥嘴,但這就是他們找快樂的方式,縱使是吵,卻也從中找到互相鼓勵互相安慰的方式,事實上他們比我們都活得快樂。就像前面提到的,當崑濱伯患眼疾的時候,他也沒有怨天尤人,不怪罪任何人,他唯一做的就是自我檢討,他想到的,就是要怎麼辦才能還清當年他父親所欠下的債務!如果他們不懂得快樂的真諦,他們如何繼續生活,如果他們只是埋怨,他們的笑容如何還能這樣燦爛。
有時候想想,他們這麼傳統,這麼保守,難怪無法進入這個弱肉強食的現代都市,可是保守並沒有讓他們頭腦遲鈍,他們開起黃腔可是比我們都猛,他們的頭腦一樣在進步,傳統並沒有讓他們裹足不前,他們照樣知道要去適應時代的變遷,他們的智慧,他們的人生觀跟態度,是我們在書上讀不到的,難怪顏導演會說,看無米樂可以治療憂鬱症。
有時候想想,小學時代書本上都寫說台灣是以農立國,而如今卻聽到”末代稻農””末代滅農”這樣的名詞,感嘆的不應該是時事的變遷,因為就算時代變遷,我們有哪一天沒有在吃飯?可是大部分人非但不知盤中飧,還笑說沒飯吃可以吃麵,這種天真的想法不是智慧,而是愚蠢,因為當人類不懂得感謝天地之時,那才是真正的災難降臨。如今幸虧了有這麼一群人,他們無時無刻的為這塊土地奉獻,也幸虧了有一群人發現了他們,才得以讓我們繼續保存這一份純真,去學習,來關愛這個社會。
我相信農業不會是末代,只是他會以另一種有別於傳統的方式繼續進行下去。我們所要做的是持續的關懷,畢竟糧食主權對一個國家來講太重要,用持續的力量來喚醒政府,多對農民實施一些更好的措施,鼓勵大家吃自己台灣的米,這是需要所有人一起來行動的。
“無米樂”的精神很簡單,心情放輕鬆,不要想太多,無米樂當然樂無比。
「我的手裡握著幼苗,一株一株的把他插在田裡,你們要看天必須抬頭,我只要低著頭就可以看到,我的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都清淨了,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都干擾不了我,當我一步一步的往後退,不久便能擁有豐收的田地,其實這才是真正的前進呀!」

註:
1.後藤新平:「治理台灣的方式絕對不是把成功的日本經驗套在台灣人民身上。我們以生物學上的比目魚為例,比目魚的兩眼長在身体的同一邊。若你一定要把比目魚的眼晴改裝在身体的兩邊,那就是違反了生物學的原則。比目魚眼晴之所以長在同一邊是有生物學上的必要才產生的。在政治上亦同,我們必須先了解台灣人的習性,依據其習性定出一套管理辦法才有效。」
2.崑濱伯說陳誠的墓在泰山,其實沒錯,只是在1995年時,已將其骨灰遷往高雄縣佛光山。
3.不只是稻農,果農也是,就我所知梨山的果農為了生存,不曉得已經換過多少種水果來種植,他們也是為了要生活下去而在努力著。



這篇報告交出去之後,就沒再發回來,最大的原因應該是學期結束的關係,我記得好像是期末考的前一週繳交的,所以老師的評價如何我也無從得知。不過相信看倌們自有評斷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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